幾度想讀《紅樓夢》，但總是不了了之，還沒機會去故宮看紅樓夢展，想先給自己惡補一些相關知識，而網路上的紅樓資料實在太多，先從文化物質史角度切入，包括歐麗娟、黃一農等老師精彩的演講，令我收穫滿滿。特此開文，記錄紅學小白與這部堂皇巨著的初認識
相關演講
-歐麗娟2015：《紅樓夢》－貴族世家的美麗與哀愁
-歐麗娟2016：《紅樓夢》新視角──被遮蔽的中國傳統貴族文化
-歐麗娟2020：貴族文化的現代意義
-黃一農2020：《紅樓夢》中的物質文化
-林士鉉2024：「《紅樓夢》──從滿漢融合到新疆錫伯族的翻譯」。故宮當天院內活動沒看到錄影，但有《典藏．古美術》〈今夏紅迷必追：故宮特展「看得見的紅樓夢」，一起盤點《紅樓夢》精緻生活中的同款物質！〉文字摘錄
-王亮鈞2024：策展人談故宮北院「看得見的紅樓夢」
-王亮鈞2024：帶你走進大觀園！看得見的紅樓夢（介紹詞竟聽到「淚之女王」，沒看過這部韓劇，或許有人大讚有哏，也可能有人不以為然，但可以想像，製作團隊真的很努力想讓更多現代人親近古典文物）
新學習
1。Insider才寫得出來的貴族文化及世界
有陣子看電視，不論是八點檔、偶像劇，豪門女士們總是在買包，一切利益衝突和對金錢的渴望好像都只是為買更新的包，就像平劇拿馬鞭代表騎馬一樣，這些劇裡的女角只要手拎名牌包，似乎就能代表他們出身/躋身豪門，但充其量，這些劇戲只是非豪門對那個世界貧乏的想像，世家貴族的世界亦然，非其圈內人，一般無由窺其堂奧。《紅樓夢》透過更多物質、非物質的細節堆砌，呈現內部人才寫得出的清初世家，如脂批點評，「畫出內家風範，《石頭記》最難之處別書中摸不著」、「難得他寫的出，是經過之人也」
-王：清初內廷的名窯復刻/新創
。第3回，汝窯美人觚。傳世及考古實物皆未發現宋代汝窯青瓷觚，可能指清雍乾兩朝生產的仿汝釉瓷器。第41回，成窯五彩蓋盅。成窯瓷器為文人，甚至入清之後眾人追捧名窯，但蓋盅是入清後新出器型，或為清仿燒，但器底仍寫成化款
-黃：秋香色
。第3/8/49/109回。介於綠黃之間的御用色
．康熙九年：民公以下、有頂戴官員以上，禁穿五爪三爪蟒緞、滿翠緞、圓補服、黑狐皮、黃色、秋香色衣
-黃：秋板貂鼠昭君套
。第六回。程甲本改寫為紫貂昭君套。但秋板有意義，指仲秋打到的毛皮，板即皮板，係皮下包覆軀體的薄膜
．秋天毛還不到最豐厚的時節，所製衣裘不特別保暖。而劉姥姥在秋盡冬初時到訪，鳳姊持暖爐待在室內，故只需秋板輕裘．康熙21年〈噶魯等為查議烏拉牲物的題本〉有短毛秋板各式毛皮記載
-黃：元妃歸省，一眾太監跑來拍手兒
。第18回。同治大婚有類似記錄，皇后到時，太監們邊跑邊拍手，典出唐詩，古人相信拍手可以引鳳
-黃：曲柄七鳳金黃傘
。第18回。康雍朝皇貴妃/貴妃用曲柄蓋傘，柄有一龍，傘是紅緞上繡七鳳，乾隆十年二月諭旨改紅為金黃緞
．其上品級，皇后為九鳳，曲柄有雙龍。其下品級，改鳳為翟
-林：滿文《紅樓夢》曾被翻譯為蒙文、韓文、日文、英文、錫伯文。滿文部分，未見完整的滿文譯本，僅見零星的論著和詩詞譯品，不過文中穿插不少滿文
。第26/53回。「暹豬」的「暹」無關泰國，是毛髮脫落之意，暹豬指脫毛後的豬。第49回。寶玉「罩一件海龍皮小小鷹膀掛」，「海龍」即滿語水獺hailun。第54回。寶玉道「沒有吃冷酒」，鳳姐兒笑道「我知道沒有，不過白囑咐你」。「白」在滿語是指隨便、只是的意思
-黃：檀、芸、降香、兩星沉速
。第43回。寶玉祭金釧所提檀、芸、降香，皆清內廷用香，而寶玉隨身荷包裝有兩星沉速，比檀、芸、降香更加高檔
-黃：鳧靨裘
第49回。湘菱誤以為原料是孔雀毛，還是史湘雲見多識廣，才知是以無數野鴨頭毛作料，拼織而成
．即雉頭裘，曹寅曾負責編輯整理《佩文韻府》，其內容三次提到晉武帝叱司馬程進此裘．傳世唯一現存北京故宮（似乎北京故宮更有資源辦紅樓夢展，不知之前是否已辦過？另外，集成百上千隻野鴨才能取得所需皮料……不敢想像後頭該有多少背後靈）
-黃：生食鹿肉
。第49回。《契丹國志》曾記載，與荷包一樣，是滿族特殊文化
-黃：鱘鰉魚
。第52回。門下莊頭烏進孝送鱘鰉魚二個，但後來版本暴增至兩百個
．根據記載，乾隆初年，吉林將軍與打牲烏拉總管每年得協同貢進長六尺至一丈的鱘鰉魚六尾
．賈府能收到二百尾，顯然是整理刊刻者不清楚何為鱘鰉魚所致。想到古早笑話：某人菜場買魚，問魚販什麼魚新鮮，聽得魩仔魚不錯，就請魚販給他兩條魩仔魚
-王：金星玻璃扁盒"翻閱乾隆朝《活計檔》，可知「溫都里納石」即「金星玻璃」。經人造燒煉、佈滿金星的玻璃，大部分為歐洲傳入，少部分為清宮玻璃作坊製作。該類製品在當時屬珍稀之物"
。第52回寶玉命人取「金鑲雙扣金星玻璃的一個扁盒」，讓晴雯嗅聞盒內汪恰洋煙。不同版本對同一器物寫了不同名稱，比方此一物件，後來的版本刪扣字，原因是改寫的人未有機會親見雙扣金星玻璃扁盒，而這一改寫，洽也說明曹曾親見，甚至親用過此物者
。黃：內務府《活計檔》顯示，雍正初年到乾隆約20年，曾在清宮風行，在外籍顧問傳教士協助下，乾隆10/11年左右曾成功研發、國產複製。他本人曾在大溪買到
-黃：黑狐皮。第53/105回。康熙9年已諭旨限皇族專用
．賈政家抄家清單，毛皮類第一項即「黑狐皮十八張」．御用黑狐皮每張值數十兩，雍正四年三月內廷皮庫頭等黑狐皮不過七張，頭等瑕疵黑狐皮四張……賈家抄出十八張，後40回真出曹氏？．清入關之初，只曾賜給多爾袞、多鐸、三藩、朝鮮國王等少數親貴，後連親王、郡王亦只有獲賞賚時才許使用，承爵需繳回，再發還始得留用。多爾袞罪狀包括私藏黑狐皮
*曹氏先祖為正白旗包衣，曾做到佐領、王府長史，阿濟格為主家，多爾袞為旗主
-黃：風箏
。第70回。難以想像的風箏設計
2。內務府包衣在清代屬貴族圈
-歐：旗人係文化/非血統分類，含滿、蒙、漢、高麗人。清旗人貴族階層含皇族、八旗世爵、內務府世家。《紅樓夢》主要組成是內務府世家，同時因係虛構小說，兼融合八旗世爵，寧/榮國公並有類王府設定
。Booi包衣，意為家的，即某人私屬，不一定是奴僕。康熙分上三旗及下五旗。上三旗由皇帝統轄，其包衣稱內三旗，由內務府統管，與皇帝關係親近，地位不同於各其旗主統管的下五旗包衣
。曹出身正白旗包衣，屬內務府世家，小說賈、史、王、薛四家亦同
．護官符、第4/79回：薛家是戶部掛名、廣州十三行中內務府出身的皇商（非指與皇室作生意的商人），掌控歐西對清全部貿易
．第16回：王家、賈家亦都曾接觸洋務/海事
。清初，當鋪≠奸商。當時的當鋪，是皇族可從事的經營項目，無負面意涵
。八旗秀女三年一選，作妃嬪或王公指婚人選。內三旗內務部所屬秀女一年一選，領宮女員額，多充雜役，25歲始可出宮
．第4回，參加公主、郡主陪侍選秀……，實內務府包衣之女的義務，非寶釵心慕中選妃嬪後的富貴
．元春走內務府選秀管道卻封妃，是罕的例外，故書中寫到賈家石榴開出樓子花。下為PPT所引薔薇樓子花圖
。王府府門僅在主要成員婚事當天打開，其餘一般時間終年不開，人來人往只走角門
．因有類王府設定，第3回林黛玉由西邊角門進榮國府，非欺負孤女
3。「大觀」
-歐：大觀園並非自由的化外之地，而是皇室、皇權的產物，王道的實踐。大觀原不是洋洋大觀之意
。大觀語出《易》經，彖曰：「大觀在上，順而巽，中正以觀天下。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觀天之神道，而四時不忒。聖人以神道設教，而天下服矣」
。園之正中正殿正樓獲元妃賜名大觀，楹聯「天地啟宏慈，赤子蒼頭同感戴；古今垂曠典，九州萬國被恩榮」，即天下太平的烏托邦，展現王道思想
4。隨代降等
-歐：隨代降等制度影響所及，第2/55/62回等，皆提及賈家一代不如一代
。賈政希望寶玉學八股文、考科舉，因為唯此能挽救家運
．林家亦為列侯出身，但黛玉父林如海考中探花，即是成功先例。不幸賈寶玉未能成為第二個林如海。曹此作是在追憶那個逝去的美好時代
。進項縮減，卻又無法省儉、計入為出，原因有三：一是怕委屈長輩如賈母，有違孝道；二是怕外人笑話，世家須撐起世家的體面；三是家風寬柔清正，做不出苛待、發賣下人的事
．吳振漢：明代主家養育奴僕小孩成年需銀40兩，花費高於直接買人，故世僕的產生，有賴主家恩養
5。兩星沉速
黃老師講到如何由一百億字的古籍資料庫設定關鍵字/問對問題、篩出相關資料、得出準確答案
5.1。沉速
。香的品名
．《香乘》記有「沉速棒香」配方
．《本草綱目》稱，沉香置水則沉，半沉者為棧香，不沉者為速香
．明末戶部尚書畢自嚴《度支奏議》記，中秋節宮中進一單大料，含降真香八千觔、沉香一千三百觔、沉速香八百觔、三色檀香二千四百觔……惟沉、速二香購自海外，購之稍難
*沉速香為洋貨，恰合歐老師所說，薛家為廣州十三行皇商，賈家亦涉海事
。價值
《紅樓夢》所寫香之品類，如第43回所提檀、芸、降香，皆清內廷用香，而寶玉拿出的隨身用香沉速香，比檀、芸、降香更加高檔
．雍正4年8月內廷庫房存香：沉香8兩、檀香300+斤、降香、芸香……
．乾隆朝官方定價：沉/芸/白檀/降香每斤銀四兩/四錢九分九釐/四錢八分/四錢，速香每束一分
．嘉慶13年《總管內務府現行則例》：慈寧宮佛堂每月例用沉香一錢、檀香一兩、降香七錢、黑白芸香各二錢；壽康宮東暖閣每月例用檀香一兩、沉香一錢、降香七錢、黑白芸香各二錢
5.2。兩星
。星即一錢
．《金瓶梅》:「陳敬濟包了三錢銀子逕到胡太醫家來……向袖中取出白金三星，充藥資之禮，敢求下胎良藥一二貼」
．陳繼儒致沈士充尺牘：「送去白紙一幅、潤筆銀三星，煩畫山水大堂，明日即要，不必落款，要董思老出名也」
．紀昀：「北山之煤可以供熏爐之用，焚之無煙、嗅之無味，易熾而難燼，灰白如雪，每車不過銀三星餘；西山之煤但可供炊煮之用，每車不過銀三星……亦有石炭，每車價止二星，極貧極儉之家乃用之」
．王芑孫：王園白（一種珍貴山茶花的品名）「一栽之直，當銀五星」
．乾隆朝《笑林廣記》：「有人遇喜事，一友封分金一星往賀，乃密書，封內云：『現五分，賒五分』」
．嘉慶11年黃丕烈記入藏宋本《史載之方》二卷：「出白金三十兩易得，重加裝潢……上下卷通計一百單七翻，合裝潢費核之，幾幾乎白金三星一葉矣」
．吳國豪老師2013演講明代尺牘中的藝術史料，另以創時基金會購藏舉二例：
①徐枋致董說尺牘，因預定同祭其父徐汧（1645年殉國，其時已過40年），徐畫芝蘭一幅，過去原可賣五星，時局改易已不能是，但最低也該有三星，將作董船資，另畫山水一幅，寄董代尋買家
*一兩 = 十星，三星 = 二百文
*蒼頭指自家家僕，對方家僕曰盛价
*稱人「老」，不見得是年齡上的老，可能是官職較高、科舉排名居前（例：閣老）
*「盟兄」指社盟（例：復社），但康熙晚年（42? 48?）已禁止結社
②彭行先至顧殷尺牘：薄儀三星引意，前有小照，求補圖者（已畫好人像，請顧殷補山水背景圖）
註：前星非戥上之星
《紅樓夢》第51回戥上之星，係戥上刻畫記號
．康熙60年進士沈起元：「或曰：小民村愚，目不視戥，奈不便何！夫戥之星，歷歷易數，特習而不問耳[FN1]。如吾吳之江都、甘泉、武進、陽湖向不甚用錢[FN2]，販負菜傭腰繫一戥，長四寸許，自一釐[FN3]以上皆用銀貿易，盛之以筒，胥以為便」
[FN1] 平常習知，毋須問
[FN2] 不太用銅錢
[FN3] 一釐銀。一兩=十錢，一錢=十分，一分=十釐
．《紅樓夢》第51回：「婆子笑道：『王太醫和張太醫每常來了，也并沒個給錢的，不過每年四節大躉送禮，那是一定的年例。這人新來了一次，須得給他一兩銀子去。』寶玉聽說，便命麝月去取銀子。麝月道：『花大奶奶還不知擱在那里呢？』寶玉道：『我常見他在螺甸小櫃子里取錢，我和你找去。』說著，二人來至寶玉堆東西的房子，開了螺甸櫃子，上一格子都是些筆墨，扇子，香餅，各色荷包，汗巾等物，下一格卻是幾串錢。于是開了抽屜，纔看見一個小簸籮內放著幾塊銀子，倒也有一把戥子。麝月便拿了一塊銀子，提起戥子來問寶玉：『那是一兩的星兒？』寶玉笑道：『你問我？有趣，你倒成了才來的了。』麝月也笑了，又要去問人。寶玉道：『揀那大的給他一塊就是了。又不作買賣，算這些做什麼！』麝月聽了，便放下戥子，揀了一塊掂了一掂，笑道：『這一塊只怕是一兩了。寧可多些好，別少了，叫那窮小子笑話，不說咱們不識戥子，倒說咱們有心小器似的。』那婆子站在外頭台磯上，笑道：『那是五兩的錠子夾了半邊，這一塊至少還有二兩呢！這會子又沒夾剪，姑娘收了這塊，再揀一塊小些的罷。』
6。花籤詩[20240717-20240719]
2024第三季故宮書畫展區是錦簇花團，一樣還沒機會去逛花園，但經不具名老師提點，《紅樓夢》第63回所出花籤，此次恰好也有對應繪圖展出。一併蹭歐老師2024課程預習
-冰山一角式的隱詩法
。海明威Iceberg Theory: only one eighth above the water，蔡義江所謂歇前隱後。花籤所引詩句，為水面上所見1/8，是全詩最美好的一句；該詩未引詩句，即水下7/8，曹用以暗示抽得籤者命定的悲劇（另外想到，中國文學/繪畫本就有留白手法/傳統，禪宗亦講不落言筌）
-抽得籤者的順序，與書中作用不絕對但隱有相關1)寶釵──牡丹，題「豔冠群芳」，詩「任是無情也動人」
。原出唐羅隱《牡丹花》：似共東風（一作君）別有因，絳羅髙巻不勝春，若教解語應傾國，任是無情亦（一作也）動人，芍藥與君為近侍，芙蓉何處避芳塵，可憐韓令功成後，辜負穠華過此身
。花中之王，豔冠群芳（例：楊貴妃），不分階級共同欣賞、主流權威所偏寵，芙蓉無以與之拮抗；然而偏生有韓令這樣的人，修道成功後，覺牡丹媚俗，令人剷走，白白浪費了牡丹的傾國動人。寶玉最後亦出家，辜負了寶釵的青春
．黛玉恰抽得芙蓉籤，晴雯為其重相分身/影子，過世時得寶玉芙蓉誄
。誤讀「任是無情」者多矣
．有謂情榜寶釵考語即無情，而無情意指寶釵冷漠/酷。非是，例無情一詞用於聖人無情，是指沒有偏私．「任是」對應前句「若教」，係虛擬式讓步句，即even if，是不存在的假設情況
2)探春──杏花，題「瑤池仙品」，詩「日邊紅杏倚雲栽」，註「得此籤者，息得貴婿」
。原出唐高蟾《下第後上永崇髙侍郎》：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雲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東風怨未開。瑤池、天上、日邊，皆以仙境代指皇室；其植根處皆非凡塵，以示地位崇高。然而出嫁，即使是看似美好的高嫁，意味與娘家剝離、連根拔起，除了精神創傷，對有才／志想挽回家運的籤主探春而言，毋寧是一種悲劇，只能飄然遠去，在天涯海角看著家族衰敗，如同秋天的芙蓉，生錯了時節，註定含苞夭折
3)李紈──老梅，題「霜曉寒姿」，詩「竹籬茅舍自甘心」
。原出宋王淇《梅》：不受塵埃半點侵，竹籬茅舍自甘心，只因誤識林和靖，惹得詩人說到今。金陵名宧之女，父李守中，傳統賢淑女性教育成功、女子無才便有德的典型，二十出頭寡居守貞，枯井無波，卻甘之如飴
4)湘雲──海棠，題「香夢沉酣」，詩「只恐夜深花睡去」
。原出蘇軾《海棠》：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歐：看完全詩，在隱詩法架構下看不出明顯對應
5)麝月──荼縻，題「韶華勝極」，詩「開到荼縻花事了」
。原出宋王淇《春暮遊小園》：一從梅粉褪殘粧，塗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牆
．杜甫曾用天棘典故，蔡義江亦曾指絲絲天棘出莓牆句，原帶佛教出家寓意．末了寶玉依襲人請求，留下麝月服侍，所以麝月正是春暮所留荼縻，是寶玉出家前守著他的最後一人，在寶玉出家後，也成為寶釵最後的陪伴，讓寶釵境遇沒有更加悲慘，是作者對寶釵的憐憫
7。乾隆時期內廷畫家薪酬水準 [20240724凱米颱風假]
乾隆朝內廷一等畫家兩月薪酬/三筆畫家三月薪酬，推測即可供一般人家一年嚼用
-一般人家每年生活基本開銷
。第39回螃蟹宴上劉姥姥曾說，他三大兩小五口之家，一年生活差不多需20+兩：這樣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錢，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 。阿彌陀佛！這一頓的錢 夠我們莊家人過一年了 。
-內廷畫師工匠薪酬水準
。《紫禁城》2015年第10期聶崇正〈從稿本到正圖的「紫光閣功臣像」〉 ：依乾隆6（1741）年頒布標準，畫院處畫畫人列一等者，每月給錢糧銀8兩加公費銀3兩，二等每月給錢糧銀6兩加公費銀3兩，三等每月給錢糧銀4兩加公費銀3兩；乾隆43（1778）年畫畫人賈全領4月錢糧銀4兩加公費銀3兩，作者依乾隆6年標準，推斷賈全當為三筆畫畫人，換言之，這套職級敘薪標準在乾隆6~43年期間（作者假定）並無變動。依此，一等/三等畫畫人月薪各11/7兩。曹家在雍正6（1729）年被抄，曹雪芹卒年可能落在乾隆27-29（1762-1765）年，因前80回應係其創作無疑，事實上，第18回所提曲柄七鳳金黃傘，應可推論《紅樓夢》書寫時間或在乾隆10年2月之後，這段時間大致與前述畫畫人薪酬資料重合，說乾隆朝一等/三等畫畫人2/3月薪酬可供一般人家全年用度，應不是太離譜的推論
-內廷畫師工匠：乾隆朝高薪園區賣肝人
高薪往往擔著高風險，這點似乎古今皆然
。乾隆朝，大清各地精英畫師、手藝人群聚如意館當差，兩三個月能賺一般人家全年所需生活費，但如〈寵辱之道窮達之運─兩個宮廷匠人的悲喜故事〉、〈我的老闆是皇帝：清宮工匠畫師的過勞人生〉等文指出，這群園區薪貴面對的是最難伺候的客戶，進宮之初或許擔心冒不出頭，冒出頭了，可能又無法負荷皇帝高強度的工作需求，要是進呈的作品不能讓皇帝滿意，除了罰俸、照價賠償，貶絀冷遇，進而喪志自毀者，亦有先例